也不再好言,“晋阳皇帝小儿不可托付,若你吃了苦头,可随时来找我,不过,如今你也去不到晋阳,人在屋檐下,好自为之吧。”
她转身扬长而去,徒留弥利站在屋舍之内,一片寂然。
弥利攥紧了拳头,长出一口气。
人是在屋檐下,可她凭什么要俯首。
只等着便是。
她等得起。
只盼望那位天女当真有主宰大周的能力。
人大约是禁不住念叨的,晋阳皇城,皇帝在春夏交际,居然感染了风寒,此刻禁不住一阵风,打了个喷嚏。
有人掀了帷帐,元谌刚要骂人,就看见了进来的居然是穆望。
“子彰怎么来了?”
穆望一身胡服,在晋阳这些时日,精神倒还好,只是往日俊朗的面貌,因皮囊之下的阴鸷,削去了丰神俊朗的风姿,只让人不敢直视。
“臣这些时日,总觉得有不妥之处。”
穆望眉心川字纹不自觉地拧起,“快要到六月了,怎么蠕蠕公主还没抵达晋阳,且前线有人传回信,已经开战了。”
元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,“綦伯行回肆州不就是为了向北进嘛,以他好战的性格,再加上洛阳对我们虎视眈眈,定然会嘱咐广阳王压制我们,交战不足为奇。”
“问题不在交战,”穆望只觉得有苦难言,而是他直觉不对劲。
“还有蠕蠕公主和亲一事,迎亲之事绝对瞒不过其他地方上的人,那么元煊定然会收到消息,算起来,她至少这两日应该知道了才是。”
太安静了,仗是打起来了,可为何洛阳迟迟没有动静,这太安静了,不符合元煊的行事。
“元延盛其人,是很敢赌的,当年她不过率一幢亲卫就敢奔赴凉州和泾州,借力打力,就算要处理朝政,可就算不亲征,那她手下的李青神也不出征?”
这才登基半年,还没到大局已定卸磨杀驴提防军功的时候,元延盛敢打压文官,可却不敢打压军事,不然也不会搞什么劳什子的军制改革,彻底赢下了平城和北镇旧族、军户的心。
元谌被困在这宫苑里看不出来局势已倾,他还看不出来吗?
“所以綦伯行这一仗不能输,我知道陛下筹谋杀了綦伯行,利用皇后收拢綦氏势力,可如今绝不是翻脸之际,胜负就在这一次了。”
无论元煊多会收拾朝局,乱世里,谁拳头大谁说了算,将人打败了,自有天下豪杰倾巢投诚。
元谌在穆望的疾声厉色之下不通气的鼻子终于开始出气,连带着脑子也开始清醒,“子彰的意思是,綦伯行此战不能败,所以留在太原的这一批兵,也得上前线,全力押注?”
不等穆望接话,他竖起手指,接着说道,“不止,为了保险,防止綦伯行此仗赢后,又以为天下皆在他掌中,他就不能掌握着与蠕蠕的连接,公主必须在晋阳,所以你才说蠕蠕公主为何还没到。”
“难不成,是被綦伯行扣下了?”
他狐疑地看着穆望,看到人肯定地点头。
元谌一时气血翻涌,忍不住咳嗽起来,这一咳嗽,穆望也说不下去了,只示意侍从上前安抚捶背送水。
“咳咳咳……你,一定要迎回蠕蠕公主,你带兵,也去前线,以迎回公主为名,接到公主之后,不必亲自送回,留在前线督战。”
“来人!拟旨!”
穆望得了旨意,不顾还在坐榻之上咳嗽如瑟瑟秋风的人,敛眸深思。
“为保晋阳,我会换个人回守太原,陛下觉得,何人可信?”
綦达罗是皇后的亲弟弟,与姐姐还算情深,綦明罗一直态度暧昧不明。
就看皇帝选择谁了。
“綦……明罗……”
他不信他的皇后。
穆望走得很急,想来是早就思量了许久,才在这关键时刻不得不进宫面见皇帝。
皇帝怔然许久,自己向后仰倒在卧榻上,只觉得方才惊出了一身的汗。
谁知,还没等穆望拿着圣旨到肆州,换回蠕蠕公主与綦明罗,将士传来后方战报。
李英水率十万中军围剿上党,上党王屡战屡败,已经狼狈向北逃了。
“李青神就算了!李英水又是什么货色!!这个元恭,跟着綦伯行,竟也是个草包软蛋!”
元谌跌足怒骂,转头看到了嘱咐收拾东西的綦英娥。
“你干什么?”
“干什么?再过十几日只怕人家都打到脸上了,与其等人来救,不如随时做好准备,防得住最好,若防不住……呵。”
綦英娥脸上显出嘲讽,她以为安稳日子能有多久呢,不想元煊居然只花了六个月就能腾出手料理他们了。
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,眸光微闪。
元谌闻言大怒,随手就将铜炉砸到了地上,香粉与白灰轰然跌落赤色氍毹上,瞬间染了一片狼藉,微弱的火星颤了颤,飞溅在空中,落下去就烧出几个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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