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遭的客人已经顾不上别的,只是下意识往外逃,奔袭到门口才发现,不知何时大门和每扇窗户都已经被封死。
这时要想往楼上跑,却发现大堂地板上源源不断的水渍,正是从二楼的阶梯上流下来的。
奢华的厅堂瞬息倾覆,变成鼎沸的人间炼狱,互相撕扯着别人被火灼烧的衣服,有人拿饮料灭火,杯水车薪,火苗连绵成一片,又窜出几股巨大的火团,夹杂着浓烟直直冲上半空。
月光之下,整个时家庄园都被火光映成了血红的颜色。
令人破胆丧魂的火势里,时毓抬起手,轻轻抚摸她的眼睛,眉骨和眼眶都被染成金红色。
温暖迅速从她脸上蔓延开来,舒凝妙抬起眼睛,他眼神并不冷漠、也不残忍,唯有无知无觉的温暖笑意。
没有一个“人”应该具有的反应。
和他对视,仿佛要跌入他惨淡的灰色眼眸里。
时毓轻笑道:“我真高兴……你来了。”
她可以丢掉这份请柬、也可以当着他的面干脆拒绝,但她还是来了。
她是他的世界里,唯一愿意直视怪物的人。
舒凝妙和他的脚步踩在最后一个音符上。
时毓松开维持着舞步动作的手,揽住她腰身,头埋进她颈窝,紧紧抱住她,却无法自制地轻颤。
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,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彼此的心思。
舒凝妙闭了闭眼,深吸一口气,将呼吸稳定下来。
一道道火焰像扇面般展开。
震耳欲聋的尖叫和呼喊中,她那么清晰地听到颈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。
这声笑意,仿佛穿过周围所有的嘈杂,直抵她耳膜。
时毓轻轻仰起头凑近她,垂着眼帘看她,瞳孔黑沉,看不见丝毫亮光。
耳畔的声音不疾不徐,呼吸间的气流都仿佛缠绕在了一起,带着暧昧的笑意:“人类的思维无法将已知的事物互相关联,我认为,这是最仁慈的一件事。”
舒凝妙低低地喘了一声,后退一步,身前公主裙洁白的布料迅速蔓延开触目惊心的血水。
时毓如玉般的修长手指握着匕首的一端,刺入她的胸口,血顺着他的指缝滚至手腕往下滴淌。
鲜血很快洇湿她大半个身子,连着那把匕首一起。
冰凉的东西从她胸口贯穿而过,她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又胀又冷的感觉,刀尖刚扎进去,还未感觉到痛意。
舒凝妙不顾胸前蜿蜒流下的鲜血,抬起手紧紧抓住刀脊,刀尖被迫停在现下位置,无法再t往更深处刺入。
手上青筋暴起,她掀起眼皮,直视着时毓垂眸却居高临下的眼神,对抗着时毓送进刀尖的方向,缓缓往外推。
能弄死她的方法有很多,他偏偏非要选一样的,她不合时宜地想笑。
“你就非要捅我这一刀?”
舒凝妙一字一字道:“微生千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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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其实,只有一个人对艾瑞吉好感负70
巢林一枝(1)
“当然。”
他声音里的诧异稍纵即逝,顿了顿,又变回从容的模样:“因为我要告诉你。”
“你什么都改变不了。”
时毓似笑非笑地瞧着她,眉弓熟悉的柔和轮廓、灰色的眼珠在晃动的光影间仿佛融化了一般模糊,没有一丝表情。
垂坠的铂金碎发下的额间隐约浮现出一颗鲜血般的小痣。
火焰的光影在脸上不停跃动。
淡灰的眼眸转变为深不见底的黑色。
他的五官……竟在不知不觉中和微生千衡的脸分毫不差地重叠。
时毓和微生千衡在容貌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,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,没有人会想将他们联系到一起。
可微生千衡确确实实在她面前、在她眼前时毓的身体上降临了。
宛如宗教传说中的“神降”。
微生千衡嘴角上扬: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她偏过头,周围火焰高涨,衬得她连眼睛似乎都泛着血红色:“从弄清楚你在异能实践里的那个‘秘密’时。”
知悉弦的力量之后,这个“秘密”似乎就算不上秘密了。
她不知道微生千衡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心宽疏忽。
最初进入实战模拟系统,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,为她弄干了衣服,后面又几次帮她清理手上血污,这和他的异能『宽恕』显然没有任何联系,她试探过,他只回答她“秘密”。
为此,她怀疑过微生千衡谎报异能,也怀疑过他是同时持有两种异能的特例,但这些怀疑最后都被维斯顿证实是不可能的。
直到她尝试使用弦的力量小范围地回溯后,才彻底想明白微生千衡那时使用的到底是什么。
不是『清洁』也不是『净化』。
是回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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