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免太便宜你了,你不说实话,我就折磨你生不如死!冯燕手捏着他大臂上的傷口。
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?
一百。
冯燕将手指生生按进伤口里,听到他哀嚎一声,再继续问: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?
黄意控制住喉部的颤抖,只有、只有五十人。
冯燕气极反笑,将手指按得更深,鲜血从伤口飙射而出,浸染上他的衣襟,对面的黄意痛苦得双眼泪涌,嚎啕不止。他再问: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?
黄意上半张脸痛苦堕泪,下半张脸却止住了抽搐,努力挤出四个字来:雄兵、八千。
多少人马!冯燕歇斯底里。
雄兵、八千。黄意奄奄一息。
多少人马!
雄兵、十万
当黄意再次睁开眼睛时,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,这就表示时间至少过去了四个时辰。玉门关近在咫尺,如果冯燕率領上千军马攻关,很可能到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。
但他料定冯燕不会选择贸然出击。冯燕疑心病极重,今日送信来时,滴水不漏的举止和说辞都能被怀疑试探,随后他一番佯装投降招供,以退为进的搅和,冯燕只会更加起疑。
疑心病重的人,绝不会果决。
虽然没有成功将他诓骗至关内除掉,但他应当是暂时牵制住了冯燕及其部众,至于未来会如何发展,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。
此前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忠肝义胆的人杰,虽然从古书上读到时,内心钦佩那样的人物,但当险境落到自己身上时,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,会本能地惧怕,保全自己才是最紧要的,所谓: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。所以当年他在司空府做幕僚时,司空倒台,他被连坐下狱时,面对刑讯逼供的酷刑,他没有太多犹豫地招供了,甚至在死亡的威胁下,招出了許多司空没有的、但阉党希望拿到的罪状。
而时至今日,在三千里的流放途中,在西涼地界的星穹之下,他有了更多的人生阅历和感悟:普天之下,其实有許多东西超乎生死,怕死终会死,百年之后,贵如天子三公,与贱民一样都会化为黄土尘埃。他黄意何其不幸,漂泊半生,未遇明主。何其有幸,今遇明主。
一诺出,托生死,舍生取义,又何足惜命?
黄意尝试挪动身体,浑身上下的刺痛一阵接一阵袭来,如同将他置于油锅中煎炸,半点动不得。
这时,耳畔传来了一阵脚步声,越来越近,厚厚的布帘被掀开,冯燕提着油灯走进来,光照亮黄意睁开的眼睛。
我是来砍你脑袋祭旗的。冯燕哗啦一声抽出腰上的佩剑。
黄意脸上出奇的平静,一声不吭。
你不怕?冯燕疑惑。
没什么好怕的,黄泉路上,有冯都尉冯校尉二人相伴,在下并不孤单。黄意淡淡地说。
你说什么!
黄意禁不住一笑,但这一笑扯得他脸上的伤口生疼,他强作镇定,说下去:实不相瞒,在下与謝县长约定,入夜前在下若不归,便说明计谋被识破,无需转圜劝降,径自取之即可。想必这时,冯悉已被斩首,头挂于玉门关上。下一个,自然就轮到冯校尉了,你亦死无葬身之地。
汝何苦还在相欺,真当我三岁孩童?愚不可及!
冯燕不屑地说,我已提点本部兵马,夜袭玉门,我倒要看看玉门关上的謝县长是何方神圣。我手中马槊刺入其心,看她究竟死是不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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