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动作顿了一下,然后拿起另一个卷宗筒,系在腰间的搭扣上。
“不,”她抬起头,语气平静,“我去正义大厅。你留守。”
关于辉光圣所的意思和遇袭的经过托拉姆并不了解,而且他的沟通能力……
说实话,辛西娅并不是十分信任。
可托拉姆立刻反驳出声:“你的身体才刚养好没多久,外面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,太危险了!我的身手比你更适合应付突发状况,而且我对无冬城的暗巷和小路比——”
“托拉姆——”辛西娅打断了他,声音不高,却有着奇特的穿透力,压过了远处隐约的喧嚣。
托拉姆的话音戛然而止。
辛西娅转过身,正面对着他。
秋日午后本该明媚的阳光,此刻被窗外不断明灭的魔法光芒和飘散的烟尘切割得支离破碎,斑驳地落在她脸上。
亚麻色的长发已经束起,却仍有些凌乱,脸颊上还沾着一点之前匆忙行动时蹭上的灰尘,但那双翡翠色的眼眸,在这一片混乱的光影中,映出了他的身影。
她甚至微微弯起了唇角,对他眨了下眼。
那一瞬间,狡黠、灵动,是一丝许久未见的、属于过往轻松时光的亲昵调侃。
“你留守,”她重复道,声音轻快了些,像是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,“我对千面之家底下那些机关和密室可没你那么熟悉。万一真有什么状况,我手忙脚乱弄坏了赛伊丝什么宝贝布置,等她回来,非得念叨我一年不可。而且我离开太久了,他们不一定信我。你在这儿,能发挥的作用更大。”
托拉姆张了张嘴,所有准备好的、关于身体素质、路线、危险的说辞,突然间都堵在了喉咙里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她,看着那双在破碎光影中依然明亮的眼睛。
时间被突兀地拉扯,倒流回并不算遥远的过去。
他们之间有过轻松打趣的时光。
她会笑着接下他鲁莽的挑战,在训练场里比试剑术,在酒馆中拼酒量,输的一方接受滑稽的惩罚。
在一年的丰收节,她将羽片糖晃到他的眼前,让他猜是赛伊丝还是她的手笔。
他们也曾在危机四伏的任务中背靠着背,将最脆弱的防线交给对方,从绝境中杀出血路后,顾不上满身血污,相视一笑,眼中只有信任和劫后余生的畅快。
那时候,辛西娅的眼睛,比现在还要亮,盛满了未被阴霾侵蚀的、自由不羁的光芒。
或许……
早在那些并肩而行、把酒言欢的日子里,有些种子就已经悄然种下。
只是愚蠢如他,习惯了用鲁莽和直接掩盖一切,从未静下心来分辨那胸腔中莫名的鼓噪是什么。
直到裂痕无法弥补,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。
如果……
如果当时,他没有被那混浊的占有欲和愚蠢的骄傲冲昏头脑,没有用那种粗暴的方式逼迫她接受自己,而是……
而是能更耐心一点,更坦诚一点,试着像真正的追求者那样,先小心翼翼地袒露一丝心迹,慢慢地靠近,是否一切都会不同?
是否此刻,他就能有更正当的理由,更坚定的立场,将她护在身后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被她用一个近乎玩笑的的理由轻轻推开,独自面对外面已然降临的风暴?
托拉姆的思绪飘忽了只有短短一瞬。
而就在这一瞬间,辛西娅已经利落地整理好了装备,最后检查了一下卷宗筒的密封,对他点了点头,那抹短暂的笑意已经收敛,恢复了冷静专注的模样。
“保持联络频道畅通,虽然远距离不行,但短距离内加密传讯应该还能用。小心点。”
她说完,不再停留,转身走向门口。
托拉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,那声未能出口的呼唤,最终化为了一声沉重的、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叹息,消散在她卷起的风中。
他握紧了拳头,指节有些发白,随即强迫自己将翻腾的思绪压下,转身走向控制千面之家内部结界与监测法阵的位置。
他有他的职责。
而她,从来都不是需要被他锁在安全屋里的金丝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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