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他们在芭堤雅海滩的相拥,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外穿着正装聆听莫扎特音乐会,在萨尔茨堡观景台上依偎着对抗猎猎山风……
照片上的她笑容明媚,倚靠他身边,眼中满是信赖与爱意。
抽屉最低层,还有那支黑色万宝龙钢笔。
海美湾灯塔那场逼迫之后,那男人开着自己那辆快要报废的老爷车,用这种带着他印记的强势方式,为她送上了一份「致歉」礼物。也由此开始,书写了他们的无尽纠缠。
指尖掠过照片上雷耀扬或微笑或深沉的眉眼,抚过那些情诗卡片上墨水的凹痕,她握紧那支冰凉的钢笔,心中酸涩难当。
今晚在石澳大宅那个房间里看到的景象,与眼前这些甜蜜的证明,如同两股矛盾的洪流,不断在她脑中涌动。
那个曾拥有无数荣誉、本该前途无量的雷昱阳,是如何一步步变成如今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雷耀扬?雷宋曼宁…为什么可以对他如此冷漠?
仿佛他的人生轨迹,只是一场任性的、不值一提的错误。
而自己,或许是这世上,唯一一个同时窥见过他这两种截然不同人生侧面,并深知其中苦楚与无奈的人。
泪水再也无法抑制,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悄无声息地成串滑落,砸在相册光洁的封面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但此刻,她不是为自己的命运哭泣,而是为雷耀扬的曲折落泪。
她哭他被家族抛弃的孤独,哭他被命运捉弄的无奈,哭他明明深情却不得回应的痛苦……也哭他们二人之间,隔着血海深仇、此生注定无法圆满的爱情。
报复雷家,是她的宿命。
爱雷耀扬,是她的劫数。
齐诗允紧紧攥握那支万宝龙钢笔,冰冷的金属质感嵌进掌心。但这情绪里,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,在极致的悲伤与清醒中,如同钢铁意志悄然成形。
复仇,势在必行。无论如何,雷家都必须付出代价。
但是,雷耀扬……
她抬起泪眼,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陷入无止境的迷惘。
他不一样。
他从来都不是雷义,也不是雷宋曼宁。他是被那个家族伤得最深最彻底的人。
所以今后…自己是不是只能用极端方式回应他的爱?也必须坚定与他分离的决心?
她要报复雷家,摧毁他们引以为傲的财富与名誉地位,这意味着,她需要利用他与家族的矛盾,需要在他可能阻碍自己计划时,用更决绝又冷血的方式将他推开。
须臾过后,齐诗允将那些满载回忆的物件,一件件,极其不舍又郑重地放回抽屉重新锁好。仿佛将那个还会为雷耀扬心痛、还会因回忆而软弱的自己也一并封存。
圣诞夜过去了。
而她的战争,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。
将那些承载着爱与痛的过往重新锁进抽屉,仿佛也锁上了自己情感的最后一道闸门。
齐诗允走到窗边,想透一口气,窗外清冷的月光与远处未熄的霓虹交织,映照着她泪痕已干却更显疲惫的脸。
就在这时,搁置在书桌上的手提电话突兀地亮了起来,连续的嗡鸣声在寂静房间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
看向屏幕上的名字那一刻,心脏在瞬间
他怎么会……在这个时候打来?
心情还未完全平复,她下意识地想要按掉,指尖却在接触到手提那一秒,鬼使神差地错按成接听键。
电话接通,她没有立刻开口。
他也没有。
听筒里,是一片同样的沉默。
传入耳中的,只有细微的电流声,以及…雷耀扬那头,属于深夜空旷街道的风声。
他不在室内。
沉默如同无形的丝线,缠绕住两颗饱受煎熬的心。他们都在贪婪地捕捉着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声息,以此确认对方的存在。
良久,电话那头,终于传来雷耀扬熟悉的低沉声线:
“……rrychristas。”
这几个字,轻轻敲在齐诗允的耳膜上,却像重锤砸在她的心上。圣诞已经过了,他却在凌晨两点,对她说“圣诞快乐”。
他去了哪里找她?花园道?
然后……又找到了这里?
她死咬住下唇,才没有让哽咽溢出声来。她望着窗外,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清冷:
“圣诞已经过了,雷耀扬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他应了一声,又是短暂的沉默,然后像是解释,又像是自言自语:
“……你那边,应该结束了吧。”
他应该不知道她去了石澳的酒会,可他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。这个意识,让齐诗允鼻腔一酸。
她仿佛能看到,他独自驾车穿过圣诞夜喧闹的街道,先去了没有灯光的公寓楼下,又辗转来到这栋楼前,以及想象到他抬头望见这扇亮着的窗时,那种复杂难言的心情。
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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